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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志永：什么是中国
作者：许志永
从“打倒孔家店”到“批林批孔”，从“新生活运动”到“跑步进入共产主义”，整个二十世纪我们都在试图走出历史，走出孔子“君臣父子”的阴影。从白话文到简化字，从青天白日到五星红旗，整个二十世纪我们都在试图建立一个“新中国”。而如今，我们却把孔子的三千弟子奉上最神圣的舞台。
什么是中国？激烈变革的二十世纪，我们的先辈们曾一再追问，一再困惑。
我们不可能超越历史。无论我们民族历史上曾经有过多少刀光剑影屈辱血泪，我们不可能靠一场革命或运动摆脱祖先的烙印。二十世纪几乎所有革命者的努力，最后都不过是浮光掠影的悲剧，就算是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也已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烟消云散，电视上正在出现越来越多的帝王将相的故事。要知道，即使在所谓最革命的年代，权力运行的规则从来不曾改变过。
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无论汉唐文明曾经多么辉煌，那不过是人类专制时代的比较优势，正如四大发明不能代表今天我们的技术进步一样，历史的骄傲属于我们的先辈，而不属于我们。今天，故宫天安门在偌大的北京城里只是角落里残留的痕迹，高速公路连接起了城市和乡村，而最重要的变化是人，这已经是一个陌生化的社会，孔子的君臣父子的理想正在成为一个遥远的传说。
我们不可能超越现实——人性和人类两百年来制度探索的智慧。整个二十世纪无数仁人志士试图探索一条自己民族特色的道路，希望以此超英赶美，但二十世纪末期我们最终还是回到了百年前的起点——改革与开放。人性本质是一样的，人类社会基本的喜怒哀乐、欲望和理性是相同的，制度是一种解决人类自身问题的科学知识，当别的国家发现了更为科学的适合人性的制度的时候，我们要谦虚学习，而不一定要固执地自己摸索，更没有理由再为某种浪漫的主义而让一个大国付出另外一个世纪的代价。
尽管我们的先辈曾经很不情愿，尽管一直有人反对普世价值试图独辟蹊径，但是今天，我们正走在一条通往现代文明的道路上，我们知道自己的过去，也能看得见自己的未来。
悠久的历史是中国的组成部分，但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只是盛大节日庆典章节里的一个序幕，而不是节日庆典的主要内容，更不是我们生活和梦想的全部。我们用黄帝、孔子、墨子等遥远的故事告诉人们，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起源于黄河，他们在人类的洪荒年代也曾有过美好的传说。
我们的未来在于这13亿人在借鉴人类文明经验的基础上创造出辉煌灿烂的今世文明。孔子不是中国，马克思主义不是中国，一个科技发达、经济繁荣、民主法治健全、社会自由公正、文学艺术繁荣、在政治、军事和文化方面均具有全球重要影响力，引领人类建构文明新秩序的现代文明东方大国才是我们梦想的中国。
有一天，我们可以自豪地说，这就是我们中国，她有过光辉灿烂的文明历史，有着辽阔的疆土，有13亿勤劳善良的人民，有繁荣富裕的城市和乡村。
这就是我们中国，一个民主法治健全真正属于人民的国家。人民的代表真正来自人民的选举，他们忠实履行法定职责；法官忠于法律和良知，他们是社会正义的守护神；“人民的公仆”们的权力和尊严来自崇高的道德和为人民谋福利的能力，来自人民发自内心的赞赏和拥戴。权力是为了为公众谋福利，法律代表公平和正义，腐败和特权没有了容身之地。
这就是我们中国，一个自由的国家，一个人性尊严的国度。专制和恐惧的阴霾永远从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消逝，网络、媒体、标语口号没有那么多禁忌，每一个公民的基本自由和权利都有法律的保障，每一个人都享有平等的机会，平等的权利和尊严，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都有思想、表达和信仰的自由。
这就是我们中国，一个公平正义的国家。这个社会不是没有差别，但这种差别不是金字塔式等级制度的差别，而仅仅是社会分工的差别。所有的人在法律面前都是平等的，在精神信仰层面都是平等的。社会职位向所有人平等开放，所有的人在相同的规则面前公平竞争，强者受到制约，弱者有保障。再也没有了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冷漠和歧视，再也没有了贫穷和富裕之间的仇恨与敌意，再贫困的人也会有体面的生活和尊严。
这就是我们中国，一个为人类文明做出杰出贡献的国家。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我们将迎来哲学、文学、电影等艺术辉煌的时代，人类文明面临的重大问题将由中国人思考解决。我们的文化艺术建立在基本人性基础上，它们将超越国界，为人类共享。
这就是我们中国，一个在全世界主持正义引领人类文明新秩序的国家。那些因为宗教信仰而冲突的民族或国家，我们能够劝说他们停止纷争。那些为了一己私欲固守野蛮暴政的独裁者，我们有能力解放那里的人民。我们强大的军队不是为了侵略别国，不是为了掠夺资源，而是为了在全球范围内主持正义。我们和其他国家一道保护环境，开发太空，治理自然灾害，共同探索人类的幸福未来。
这就是我们中国，一个自由人的美丽家园，一个让人有尊严地生存的国度，一个值得全世界尊敬的国家，一个值得我们一生奉献的国家。
公盟评论员 许志永
2008-8-20
